杨金玉  虞吉海  彭秋萍  周怀康

本期观点概览

l “职场回流”是指员工在离开源企业一段时间后，选择重新回到“老东家”的过程。相较于新进入者，回流科技人员的回流经历能显著提高其后续创新绩效。

l 从重构视角来看，与新进入企业的科技人员相比，回流科技人员更可能实现高水平的知识重构和合作网络重构。这种重构既包括新旧知识的同化、顺应和融合，也涉及合作网络的更新和拓展，从而为后续创新绩效带来积极影响。

l 科技人员过往创新绩效和职业生涯年限分别在知识和合作网络重构中起到正向和负向调节作用，即回流的重构效应在科技人员过往创新绩效较好时得到强化，但随其职业生涯年限延长而减弱。

一、研究背景

“职场回流”是指员工在离开源企业到目标企业工作一段时间后，选择重新回到源企业（“老东家”）工作的过程。在人才流动日益频繁的当下，这种职场现象愈加频繁——根据一项国际调查，全球有近20%的员工在疫情期间离职后选择返回源企业。在中国，“回流”现象也广泛存在在腾讯、阿里等知名企业中。然而，企业对员工回流的态度及其潜在价值的理解也并非一致。一项中国行业调研显示，31.4%的企业表示愿意接纳员工回流，7.8%的企业明确表示不允许员工回流，剩下的60.8%的企业则未置可否、视情况而定。

对于员工回流这一既蕴含潜在价值，又在理论与实践层面兼具争议的职场现象，深究并阐明其对个体后续职业表现的影响以及作用机制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本研究希望通过聚焦于科技人员这一回流频繁的创新性人才群体，通过探索回流经历对科技人员后续创新绩效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丰富拓展对于科技人员流动经历及影响作用的实证研究与理解。

二、理论与实证分析

（一）理论分析

本研究认为，重构观点在阐释科技人员回流如何影响个体创新绩效方面具有较高的契合度与适用性。对于科技人员而言，回流对后续创新绩效的影响可能通过知识重构和合作网络重构两方面起到作用：

知识重构方面，在回流过程中，科技人员以其在源企业积累的知识储备为导向，在目标企业积极探索关联（或互补）知识。这一倾向为他们回归源企业后更有效平衡和重建内外知识体系、实现深层次知识重构提供了坚实的基础，从而对创新绩效产生积极影响。

合作网络方面，在回流情境中，科技人员对源企业的社交网络、行为规范、价值体系以及同事的工作模式已有深刻的理解，这使得他们能够迅速适应源企业的社会环境，与同事建立起信任以及新的合作关系。

与此同时，他们基于过往在源企业的合作经验，能够更灵活调整和修正从目标企业携带的合作资源，顺应并整合为新的合作关系。这确保了他们回流后在信息获取和资源分配上的优势，使他们能够深刻洞察组织的最新创新动态和战略方向，提出与组织创新战略高度契合的创新方案，因此对创新绩效产生积极影响。

与此同时，本研究认为，回流经历对科技人员创新绩效的影响在不同个体间也会存在差异。

一个可能的差异化影响因素是科研人员的过往绩效：过往绩效一定程度上体现了科技人员知识吸收能力、知识视野、问题解决能力、协作技巧、知识同化、环境适应等能够强化认知重构的特质。此外，过往业绩较高的科技人员相对更容易吸引更多合作伙伴资源，从而在合作网络中占据有利位置。同时，较高的过往创新绩效也意味着科技人员将知识和关系网络资源转化为创新产出的能力越强。

另一个可能的差异化影响因素是科技人员的职业年限：职业生涯初期的科技人员大多面临事业攀升期，他们对于新领域探索、技能学习、知识获取、多元合作网络构建等可能性持更开放的接纳态度，而他们所面临的更高强度的竞争压力也会倒逼他们去尝试融合不同来源的知识和合作网络，以寻求更高创新绩效。同时，这些认知特点和竞争压力也意味着，年限较短的科技人员具有更强的动机将知识和网络资源快速、高效转化为创新产出。

综合上述理论分析，本研究的假设认为，相比于新进入企业的科技人员，回流科技人员在源企业更容易实现更高的创新绩效。回流主要通过促进个体的知识重构与合作网络重构提高创新绩效，而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该效应在过往绩效更高或职业年限较短的科技人员中更为明显。

（二）实证检验

本研究利用从中国国家知识产权局所获取的独特数据集，持续追踪和还原了科技人员在不同企业间的流动记录，深入考察科技人员回流对后续创新的影响及作用机理。

数据分析结果为本研究前述理论分析提供了实证支持：回归分析发现，与新进入者相比，科技人员回流显著提高了其后续创新绩效。 从这一影响的作用机制来看，中介效应检验表明，科技人员回流主要通过知识和合作网络重构对个体的创新绩效产生影响。同时，从能力—动机要素来看，科技人员过往创新绩效可以增强重构效应，而职业生涯年限则会削弱重构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