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思想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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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简报》第297期 个人养老金制度设计及福利效应: 一个养老金融分析框架

高明

一、研究背景:个人养老金制度发展现状

我国的个人养老金制度于2022年底落地实施,是从传统养老向金融养老转变的一项重要制度设计,是中国养老金体系第三支柱的一个组成部分。个人养老金享受递延纳税优惠政策。在缴纳环节允许在个人所得税综合所得或经营所得中据实扣除,每年缴纳上限为1.2万元;在投资环节,计入个人养老金账户的投资收益暂不征收个人所得税;在领取环节,领取的个人养老金单独按照3%的税率计算缴纳个人所得税。个人养老金领取受到一定限制。退休前,个人养老金资金账户封闭运行,除完全丧失劳动能力等国家规定的其他情形外,参加人不得在达到领取基本养老金年龄前领取个人养老金;退休后,参加人达到领取条件的,可以按月、分次或一次性领取个人养老金,领取方式一经确定不得更改。

当前,个人养老金的参与度不高、缴存额较低;参与积极性有待提高。截至20236月,全国36个先行城市(地区)开立个人养老金账户人数4030万人。实际缴存人数占开户人数的比例不到30%,单个账户平均缴存资金仅在2000元左右。

二、研究目标和研究设计

本研究试图回答:现行个人养老金制度能在多大程度上提高居民福利水平,其福利改善作用是否与当前相对较低的居民参与意愿相匹配,以及影响这种作用大小的关键因素是什么。本研究探究不同的个人养老金设计方案对微观个体的福利效应的差异,探讨有效提升个人养老金对居民的吸引力的方案。

我们构建了包含税收递延型个人养老金账户的生命周期模型,加入居民健康和个人养老金参与成本,从税收优惠和流动性约束两个角度展开政策实验。具体而言,个体作为价格接受者,基于每一期的状态变量,通过选择最优的消费和投资来最大化未来效用的贴现值。其中,引入参与人的收入和健康状况作为随机冲击;模型中的跨期平滑效用涉及到参与者在个人养老金账户内储蓄、账户外储蓄和健康投资;模型的关键年龄设定是,26岁开始进入模型,60岁退休,最大年龄为90岁。退休前参与人每期都缴存个人养老金,退休当年确定未来领取比例,选定后不再变动,退休后每期从账户领取一定的金额。模型通过构建效用函数和目标函数,模拟个体每期受到的随机冲击并得到相应的最优决策,达到了和现实数据较好的拟合效果,能够较好匹配中国家庭资产配置与健康水平的生命周期特征。

三、研究结论

(一)个人养老金制度带来一定的福利改善,但改善相对较小

本研究使用“消费等价变动”衡量福利效应。具体而言,计算在无个人养老金制度的情形下,新进入经济体的个体未来每期消费变动多少时,才能使其效用与加入个人养老金制度的值函数相等。研究结果表明,随着个人养老金参与成本的提升,参与率迅速下降。当参与成本小幅提升0.05%,参与率从18.97%下降到8.69%,且福利效应减小。

(二)个人养老金制度对40岁左右人群福利改善最为明显,产生的财富效应有助于提高居民退休前总储蓄和消费水平

个人养老金带来的福利改善随年龄上升呈现倒U”型关系,对40岁左右人群福利改善最为明显。研究结果显示,40-42岁之间的福利改善为最大值,随后下降。

个人养老金账户内储蓄和账户外储蓄之间并不是完全替代关系,个人养老金产生的财富效应有助于提高居民退休前总储蓄和消费水平。研究结果表明,个人养老金的参与成本提升会带来账户外储蓄的降低,同时带来总储蓄的提升。在财富效应和替代效应中,财富效应占据主导,但随着参与成本的上升,财富效应逐渐减弱。

此外,居民健康和参与成本对养老储蓄决策有重要影响。忽视这两方面因素会明显高估个人养老金福利水平和个体参与积极性。

(三)增大税收优惠和减小流动性约束可以产生更大的福利改善

本研究从税收优惠和流动性约束角度对个人养老金制度进行规范研究,本研究设计了两项政策实验,通过分析个人养老金制度设计的理论基础,探索如何改善制度设计以提升其福利效果。

个人养老金缴存上限尚有提升空间,缴存上限设定为3-4万元/ 年是更为合适的水平。税收优惠是个人养老金制度的核心激励,实质上提高了居民储蓄的收益率,提升个人养老金缴存上限提高了受约束人群的边际收益,但不改变其边际成本。研究结果表明,当年度个人缴存上限从1.2万元提升到4万元,在参与成本为0.1%的情况下,福利水平增加了1.97%×10-4,参与率提高了0.54%,累计账户余额提高27.47%

允许参与人在退休前领取个人养老金可以有效缓解其流动性约束,明显提高个人养老金政策的福利改善作用,并且强于增加税收优惠的政策效果。在本研究的政策实验中,相比禁止退休前领取的基准情况,如果在退休前领取需要缴纳10%的罚金,参与率将有16.26%的提升,账户余额变动为73.85%,这能够带来比较大的福利改善,对参与积极性有非常大的影响。

增大税收优惠和减小流动性约束两种政策相协调,可以产生更大的福利改善。如果把增大税收优惠和减小流动性约束两项政策交互,既允许退休前领取,又提高缴存上限,两项政策配合能够带来更大的福利改善。

考虑个人养老金对政府税收的潜在负面冲击后,个人养老金制度的福利效应仍然存在。本研究假设政府因引入个人养老金制度而减少的税收收入将由居民全额承担,结果表明个人养老金制度的福利效应仍然存在。


该研究由高明(北京大学经济学院)、魏泽新(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向昊天(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合作完成。本文在与会嘉宾高明(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发言基础上修订创作,并经发言人审核确认。

简报执笔:张佳慧